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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實驗」的驚人歷史
發佈於 Tue, 06/24 2025

我們對現代心理學的理解建立在過去的研究和實驗之上。然而,並非所有實驗都達到了增進我們對人類心智知識的目標。

事實上,有些實驗適得其反。它們突顯了實驗方法有時弊大於利。基於倫理和道德原因,這類實驗最好避免。這是一段關於其中一個實驗的簡短歷史,這個實驗多年來惡名昭彰,以至於它被稱為「禁忌實驗」。

為什麼「禁忌實驗」被禁止?

1980年,美國學者羅傑·沙特克(Roger Shattuck)出版了他的著作《禁忌實驗》。這本書調查了一位名叫亞維儂的維克多(Victor of Aveyron)的男孩的生活,他生活在19世紀的法國。

維克多沒有家人或照護者。他生活在人類文明之外,這讓他成為亞維儂村民的好奇對象。

作為一個野孩子,維克多過著像野生動物般的生活。他靠偷竊農民田地和茅屋裡的食物維生。當村民試圖抓住他時,他們很快意識到維克多不會說法語或任何其他語言。

當他最終在1800年被捕獲時,他被送往巴黎,在那裡他可以在一所聾啞學校進行研究。

但維克多既不是聾子也不是啞巴。他的出身是個謎,但很明顯這個男孩是在沒有任何照護者或老師的情況下長大的。

巴黎的醫生試圖教他文明社會的方式,但都徒勞無功。最終,當時法國領先的醫生之一讓·馬克·加斯帕爾·伊塔爾(Jean Marc Gaspard Itard)決定負責維克多的教育。

六年來,伊塔爾試圖教維克多掌握言語,但即使他的努力也白費了。當很明顯這個男孩除了發出基本的手勢和咕噥聲之外,永遠無法溝通時,維克多於1806年被指派由一位監護人照顧。

沙特克的《禁忌實驗》檢視了維克多的故事以及它在心理學、教育和心智發展領域提出的問題。書中一些最緊迫的問題至今仍然有效。

例如,一個缺乏適當社會化的孩子會發生什麼事?或者我們作為孩子如何獲得語言技能?在沒有語言可以指導的情況下,是否有可能教育一個孩子?亞維儂維克多的故事表明,這些問題沒有簡單的答案。

在許多方面,維克多是完美的研究對象。他完全不熟悉人類接觸,甚至缺乏基本的語言技能。然而,儘管伊塔爾等專家持續努力,結果仍無定論。

沙特克從調查維克多故事中唯一能得出的結論是,沒有辦法在受控環境中研究像維克多這樣的對象。

為了重現發現維克多的情況,研究人員必須剝奪孩子那些使我們成為人類的基本要素:與同類互動、學習和分享的能力。這就是為什麼沙特克將研究兒童語言剝奪稱為「禁忌實驗」的原因。

進行禁忌實驗意味著踐踏其受試者的人權。歷史上曾記錄過像維克多這樣缺乏完整社交或語言技能的兒童,但這種情況很少發生。無論這類研究看起來多麼引人入勝,其固有的殘酷行為證明語言剝奪應該是一個被禁止的實驗。

語言剝奪實驗的嚴酷現實

每當像維克多這樣的孩子出現時,他們自然會成為許多審查的焦點。即使在現代和發達國家,也有幾起完全缺乏語言技能的兒童案例。可悲的是,許多這些案例都以類似的方式結束。

例如,洛杉磯當局在1970年發現了一個名叫吉妮的女孩。她一直被隔離,被限制在她父母家的一個房間裡。

儘管努力對這位13歲的女孩進行康復,但她從未能夠掌握語言,最終被送進了國家寄養系統。

像維克多和吉妮這樣的孩子突顯了孩子接受社會化和指導的重要性。剝奪孩子這些基本經驗無異於虐待。

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證明人為地重現禁忌實驗的條件是正當的,即使是科學知識的進步也不行。跨越倫理和道德界限的代價實在太高了。

此外,我們對心理學的理解自亞維儂維克多被捕獲以來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今天,我們知道兒童心理學中「天性與教養」的爭論是站不住腳的。相反,兩者的結合才能促進兒童的全面發展。

麻省理工學院神經科學教授麗貝卡·薩克斯(Rebecca Saxe)寫道:「一個包含其他人類的社會環境對於人類嬰兒來說,不可避免地比任何可以建造來替代它的完全人工環境更自然。即使是天生決定的人類特徵的發展,也依賴於社會環境。」

當「禁忌實驗」並非禁忌時

如今,研究人員清楚地意識到禁忌實驗的倫理影響。然而,這是一個現代的發展。

過去,沒有這樣的護欄阻止好奇的人們為了追求他們認為有價值的知識而採取過度的手段。

語言剝奪研究在我們的歷史上進行了令人驚訝的次數,而且不僅僅是像維克多或吉妮這樣自然發生的對象。至少有四次記載的「禁忌實驗」是透過皇家敕令進行的。

普薩美提克一世

早在公元前600年,人們就對語言剝奪實驗的可能結果產生了興趣。希臘抄寫員希羅多德(Herodotus)記載了埃及法老普薩美提克一世(Psamtik I)試圖推斷哪種語言更古老:埃及語還是弗里吉亞語。

普薩美提克一世的方法是將兩名新生兒交給一名牧羊人照顧,牧羊人被指示永遠不要對他們說話。法老相信孩子們會自然發展出語言技能,而他們所說的語言將是更古老的語言。

希羅多德沒有提供太多關於普薩美提克一世實驗的細節。我們不知道牧羊人照顧孩子們多久,也不知道他們在經歷了這種不尋常的撫養方式後是否能夠過上正常的生活。雖然普薩美提克一世找到了問題的答案,但其真實性仍然值得懷疑。

法老斷定弗里吉亞語(一種在安納托利亞使用的語言)早於埃及語。這是因為其中一個孩子說的第一個詞是「becos」,這是弗里吉亞語中麵包的意思。這是一種站不住腳、不科學的實驗解釋方式,因為更有可能的是法老只是誤解了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呀呀學語。

弗雷德里克二世

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弗雷德里克二世(Frederik II)在13世紀統治,他相信人類有一種自然語言。這將是上帝親自賜予人類的語言,是亞當和夏娃在伊甸園裡說的語言。

當時,宗教教義和科學知識密不可分。因此,弗雷德里克二世堅信人是按照上帝的形象創造的,他認為在沒有人類互動下長大的孩子會自然而然地開始說這種語言。

弗雷德里克二世試圖發現這種語言的嘗試被義大利僧侶塞勒姆本·亞當(Salembene di Adam)在他的著作《編年史》(Cronica)中記錄下來。

他寫道,弗雷德里克二世認為孩子們有能力在沒有任何成年人教導的情況下,自然而然地開始說希伯來語、希臘語或拉丁語。

當然,弗雷德里克二世語言剝奪實驗的受試者並沒有任何這種天生的語言技能。《編年史》記載,受此實驗影響的孩子們因缺乏照護而死亡,再次揭示了為什麼「禁忌實驗」永遠不應嘗試。

蘇格蘭國王詹姆斯四世

文藝復興時期是歐洲藝術和科學重新受到關注的時期。在此期間,本身精通八種語言的蘇格蘭國王詹姆斯四世下令進行「禁忌實驗」。他試圖發現人類語言的根源。

詹姆斯四世將兩名新生兒交給一名聾啞婦女,並將他們送到無人居住的因奇基思島(Inchkeith)生活。

這項實驗記錄在蘇格蘭歷史學家羅伯特·林賽·皮茨科蒂(Robert Lindsay of Pitscottie)在詹姆斯四世統治一個世紀後撰寫的《蘇格蘭歷史與編年史》(Historie and Chronicles of Scotland)中。

他的記載稱,孩子們長大後說著完美的希伯來語。然而,由於沒有當代記錄證明此事發生,因此對此記載持保留態度是明智的。

阿克巴大帝

莫臥兒皇帝阿克巴大帝(Akbar the Great)在16世紀統治印度次大陸,他以好奇的智慧而聞名。

他試圖了解世界的運作方式,這促使他進行了自己的「禁忌實驗」版本。

阿克巴相信語言是一種習得行為,而不是天生的。他的語言剝奪實驗旨在證明這一論點。

他的研究被記錄在許多當代和後來的資料中,例如他的官方傳記《阿克巴傳》(Akbarnama)以及《Dabestan-e-Mazaheb》和《Montaḵab al-Tawārīḵ》等其他著作。

奉阿克巴的命令,12名新生兒被託付給啞巴護士照顧,居住在一座後來被稱為「啞巴宮殿」的住所。孩子們在那裡長大了好幾年。

經過漫長的時期,阿克巴拜訪了宮殿,看到他的語言剝奪實驗產生了預期的結果:在沒有人教導他們語言技能的情況下,孩子們長大後像他們的護士一樣啞巴。

每一個有記錄的「禁忌實驗」都對其受試者的發展產生了負面影響,證明了這個實驗被禁止是有充分理由的。它們也證明了社會化與食物和住所一樣,都是基本的必需品。